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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中国人民大学
ISSN 1000-5420  CN 11-1476/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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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术前沿
  • 学术前沿
    李淑英
    2012, 26(1):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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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经济持续高速发展、社会不断进步,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但与此同时,一些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也逐渐凸显出来,如贫富差距拉大、城乡差距没有得到根本改变、改革发展的成果不能很好地为全体人民共享等等,致使社会正义成为当前社会各界共同关注的重大问题。在此背景下,围绕我国社会面临的正义问题展开深入而富有学术内涵的对话与争鸣,借鉴各种理论资源建构当代中国的正义理论,不仅具有深刻的理论意义和学术价值,而且对于我国社会正义状况的改善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鉴于此,《中国人民大学学报》编辑部和《学术月刊》杂志社于2011年11月在中国人民大学共同主办了“当代中国正义理论的建构”学术研讨会,来自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高校的20多位学者围绕当代中国语境中的社会正义、正义理论的源流与建构模式、当代西方正义理论的启示等议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取得了重要的学术成果。本栏目的三篇文章就是从这次会议论文中选取的,它们尝试从不同的学科视角建构当代中国的正义理论,希望引起关注。
    当今中国社会的公平公正问题在社会分层与社会空间领域表现得尤为明显。李强教授的《社会分层与社会空间领域的公平、公正》一文,针对我国社会分层领域的社会公正问题,分析了“均等”与“公正”之间的四种关系,认为“不均等”是难以避免的,但在目前的背景下,我们在资源、财富的分配上应做到“不均等但是公正”,为国民创造越来越多的公正竞争机会、公正的程序条件和公正的分配结果。针对我国在社会空间资源分配、配置中存在的公正问题,文章剖析了城市空间领域发生社会冲突的不同利益群体,揭示了我国社会空间领域社会公正问题的特点。
    王新生教授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正义理论的建构》一文认为,当代中国正义理论建构面对的理论资源有三,即新自由主义、中国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的正义理论。作为国家意识形态的基础,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正义理论建构中无疑应当发挥主导性的作用。但是,当代中国正义理论的建构不能建立在传统马克思主义的解释体系之上,不是重新回到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超越性理想,而应立足于当下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现实,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重要原理进行重新的理解和阐释,充分发挥马克思主义所具有的对市场制度下的社会生活进行规范和对资本的逻辑进行批判的双重功能,在科学认知基础之上建构一种现实性的、规范性的正义理论。
    段忠桥教授的《关于分配正义的三个问题——与姚大志教授商榷》一文,对姚大志教授《分配正义:从弱势群体的观点看》(载《哲学研究》2011年第3期)一文中关于分配正义的主张提出了质疑,着重阐明了有关分配正义的三个重要问题:(1)分配正义只涉及如何在人们之间分配财富、机会和资源,而不涉及人们在福利上得到不断改善;(2)正义的分配是平等主义的分配,不平等的分配不能被看做是正义的;(3)分配正义原则是判断分配正义与否的原则,而不是确定平等与福利的平衡点的原则。
    社会正义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价值理想,也是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当代中国社会正义理论的建构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伟大使命,需要社会各界共同的理论和实践努力才能完成。期待更多的学者关注当代中国社会的正义问题,共同推进中国社会正义理论的研究。
  • 学术前沿
    李强
    2012, 26(1):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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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社会学角度看,当代中国社会的公平、公正问题在社会分层和社会空间两个方面表现得十分明显。在处理社会分层、收入差距问题上,我们所追求的社会公正应该是机会公正、程序公正、结果公正三者的有机结合,为全体国民创造越来越多的公正竞争机会、公正的程序条件和公正的分配结果。社会空间属于重大的社会资源。近年来,我国城市社会空间成为社会各利益群体激烈争夺的焦点领域,特别凸显了当今中国社会的分化,许多社会矛盾、社会冲突、利益纠纷都与社会公平、社会公正问题密切联系在一起。
  • 学术前沿
    王新生
    2012, 26(1):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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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思主义兼具对市场经济制度下的社会生活进行规范和对资本的逻辑进行批判的双重功能,是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一创造性的制度实验相一致的当代中国正义理论建构的基础和核心。由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并未考虑过如何为市场经济制度的正义性进行规范和辩护,所以,建构当代马克思主义正义理论便需要对两个问题作出回答:第一,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从其产生之初就以否定市场经济制度和批判资本的逻辑为目标的理论,是否可能包含关于市场经济制度之正义性的正义理论?第二,如果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以科学认知的方式揭示社会历史之本质与规律的科学,其中是否可能包含作为规范理论的正义理论?
  • 学术前沿
    段忠桥
    2012, 26(1):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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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对姚大志教授的《分配正义:从弱势群体的观点看》(载《哲学研究》2011年第3期)一文中关于分配正义的论述提出三点不同意见:分配正义只涉及如何在人们中间分配财富、机会和资源,而不涉及人们在福利上得到不断改善;正义的分配是平等主义的分配,不平等的分配不能被看做是正义的;分配正义原则是判断分配正义与否的原则,而不是确定平等与福利的平衡点的原则。
  • 专题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藏“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研究
  • 专题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藏“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研究
    黄兴涛, 张丁
    2012, 26(1): 2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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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语]2009年5月,长期保存在胡适后人手中的13封“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首次由中国嘉德拍卖公司实施拍卖。这些书信涉及1920年至1932年间《新青年》编辑同人的分裂、中国共产党创建初期的相关活动,以及陈独秀和胡适等人之间的历史关系等多方面的内容,属于珍贵的历史文物。同年6月,国家文物局依据《文物保护法》的规定,首次行使国家“文物优先购买权”,从嘉德拍卖公司购得这批历史文献,并于7月将其整体性交付给中国人民大学新成立的博物馆正式收藏。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批文献,使之能更直接地服务于学术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决定将这批文献完整地整理公布出来,并请我校清史研究所黄兴涛教授、博物馆张丁副研究馆员等将其原件与近两年学界曾经发表过的部分书信加以核对、正其舛误,并进行必要的注释。同时发表黄兴涛教授和我校中共党史系齐鹏飞教授的两篇文章,以对这批文献的历史内涵及其价值的认知与理解有所助益。
    ——冯惠玲(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博物馆馆长)
  • 专题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藏“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研究
    黄兴涛
    2012, 26(1): 3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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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0年9月“新青年社"的正式成立,是五四时期新文化运动阵营内部主要编辑之间、编辑者与出版者之间双重分裂的产物。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收藏的13封“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对于认知这种分裂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在这批书信中,有一封信的作者和另一封信的时间,学界目前的认定尚存在错误,应予纠正。1932年陈独秀致胡适一信,内涵特别丰富,有助于认知托派领袖陈独秀与胡适 、李季之间的复杂关系及相关历史真相。
  • 专题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藏“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研究
    齐鹏飞
    2012, 26(1): 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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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入藏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的“陈独秀等致胡适信札”,具有较高的文物价值和史料价值。这批陈独秀早期文稿真迹的发现,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围内填补了陈独秀文本研究的空白,进一步扩充了诸如《新青年》、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陈独秀与胡适关系等中国近现代历史研究领域的具体内容,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陈独秀从民主主义的文化救亡转向共产主义的政治救亡的思想轨迹。
  • 哲学
  • 哲学
    韩东晖, 王鹏
    2012, 26(1): 5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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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维特根斯坦的“用法论”之后,塞拉斯在意义理论上做出了承上启下的贡献。他提出的“意义作为功能分类”的观点为推理游戏意义论做好了铺垫。推理游戏作为语言游戏的核心,其本质是受规则辖制的行为。与其他概括相比,推理游戏意义论能更恰当地概括塞拉斯意义理论的四个特征。布兰顿进一步补充修正了塞拉斯的理论,使推理游戏意义理论成为具有重要价值的意义理论。
  • 哲学
    宋友文
    2012, 26(1): 6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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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思所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属于世界观理论的谱系,它通过对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批判终结了传统的形而上学。把作为超感性世界的意识形态归结为感性世界只是马克思克服形而上学的第一步。回应海德格尔对马克思陷入虚无主义的批评,就要回答马克思和“感性世界与超感性世界二元对立”的形而上学结构的关系问题。马克思不只是把超感性世界颠倒、归结为感性世界,而且是诉诸具体的作为感性活动的物质生产的二重性来克服虚无主义问题。感性活动作为感性世界和超感性世界的中介,起着“上通下达”的作用,表征着人的生存方式的二重性和矛盾性。因此,作为世界观理论的历史唯物主义正是通过具体的感性活动在感性世界和超感性世界之间保持了必要的张力,才避免了形而上学与虚无主义的厄运。
  • 经济学
  • 经济学
    刘小鲁
    2012, 26(1): 6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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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信用的资源再配置假说认为,商业信用可实现银行信贷资金的再配置,从而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以2004—2007年中国工业企业微观数据为基础,对我国商业信用的资源配置效应以及恶意拖欠基础上的强制性信用特征进行的检验结果表明,在我国,获取更多银行信贷的企业(包括国有企业)不仅未能提供更多商业信用,反而获取了更多商业信用,而市场势力的存在可能是导致这一配置结果的扭曲性因素;拥有更多应收账款的企业倾向于扩大应付账款规模,从而使企业间债务关系呈现出较强的“三角债”趋势。此外,与出口企业相比,产品内销企业在商业信用的供给中面临着更多的坏账损失风险。这说明我国商业信用的产生具有显著的恶意拖欠特征与违约风险。我国的商业信用不仅未能改善资源配置效率,反而增大了市场的交易费用和运行风险。
  • 经济学
    杨伟国, 代懋
    2012, 26(1): 7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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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化就业管制水平的做法源于国际比较研究的视角,也为我国该领域的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方法。OECD的就业保护法指数在我国有一定程度的适用性,应用该指数对我国的就业管制进行的年度测量发现,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就业管制程度稳步升高,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1982—1994年的探索阶段,1995— 2007年的成型阶段和2008年至今的完善阶段。
    从1986年开始,我国的就业管制逐渐步入正轨,覆盖了OECD指数基本测量项的大部分。20世纪90年代中期起,国有企业改革的紧迫形势和农民工使用的进退两难促使我国就业管制迅速完善,使得我国的就业管制水平在2008年之后一举超越了国际标准。另外,各地区丰富的就业管制经验也是我国国家层面就业管制水平不断提高的内在推动力。我国的就业管制与经济发展、改革开放及法律传统息息相关,这也将是今后的研究重点。
  • 经济学
    连大祥
    2012, 26(1): 8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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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在发展中国家开办运营孔子学院,中国对发展中国家的出口额以及对外直接投资大幅增长,但是针对发达国家,孔子学院在推动贸易和投资方面的作用比较微弱。相对于出口贸易,孔子学院在对外直接投资方面的影响更加显著。总体来说,由于发展中国家原本对中国了解甚少,孔子学院的成立在短期内就发挥了作用;发达国家对中国则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孔子学院的效果要在较长时期才会实现。此外,孔子学院在发达国家的功能也偏向于其他方面。
  • 政治学
  • 政治学
    李隽旸, 时殷弘
    2012, 26(1): 99-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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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他文明的不可避免的接触是扩张主义帝国冲动产生的一个根本诱因。希罗多德笔下的古代波斯以其强劲的帝国冲动,通过一系列对外战争奔上了对外大规模扩张之路。居鲁士大帝唤起了波斯人征服异族的愿望,塑造了对外征服战争的基本样式。冈比西斯以其个人激情,急剧加大了帝国动能的扩张主义要素。到大流士和薛西斯时期,波斯帝国已完全形成并达到巅峰,在政治制度和战斗精神等方面显示出对邻近民族的显赫优势。波斯四代君主的对外战争都显示了帝国冲动的惯性,大流士和薛西斯的希腊战争的失败则展示了帝国扩张的根本困境和极限。从希罗多德史撰展示和透视的古波斯帝国历程,可以提取关于帝国和帝国战争的某些重要遗训。
  • 政治学
    陈周旺
    2012, 26(1): 109-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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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马克思的国家学说在其理论体系中具有独立的地位。早期马克思用“林木偶像”来隐喻现代国家。透过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现代国家作为一种“虚幻的共同体形式”这一观念为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现代国家的合法性奠定了基础。通过对法国大革命后国家政权的研究,马克思意识到,资本主义现代国家有可能演化为一种独立的、保守的政治力量,马克思指出这是资产阶级不能直接统治的后果,也是资产阶级市侩化政治的集中表现。针对国家机器不可改良的性质,马克思提出要“ 打碎国家机器”,并且以巴黎公社为原型,第一次系统地提出了“社会共和国”这一替代性政治建构。
  • 政治学
    傅如良
    2012, 26(1): 117-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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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思的市民社会理论越来越受到中外思想家的关注。传统的看法是,马克思对市民社会的批判和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是同一的。然而,当代英美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诺曼·莱文提出,国家消亡后的替代物,在马克思那里应该被理解为市民社会。莱文的判断并没有获得马克思文本的支持。用黑格尔代替马克思是莱文学术移位的隐性逻辑。
  • 政治学
    王平
    2012, 26(1): 12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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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马克思主义奠基性人物恩斯特·拉克劳和查特尔·墨菲的激进民主政治的意图及其内涵主要包括三重维度:用话语政治替换本质主义政治;用文化政治替换革命政治;用身份政治替换阶级政治。拉克劳和墨菲之所以要提出激进民主政治,其矛头显然直指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策略。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特征如本质主义、还原主义、经济主义等等,使得传统的社会主义策略在资本主义新现实面前一度失语,从而用激进民主政治来替换它显得极其必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拉克劳和墨菲以为自己的激进民主摆脱了现代性的困境,可是当他们强调政治或社会运动中领导权的中心地位时,他们显然滑入了现代性的泥沼,具有异质性特征。
  • 文学
  • 文学
    卢铁澎
    2012, 26(1): 13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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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同纲领论”文学思潮观持论者断言17世纪法国古典主义是世界文学史上的第一个文学思潮,而把人文主义和启蒙主义贬为非文学思潮,从而无视文学思潮的近代形态所普遍具有的过渡性历史特征。这种过渡性表现为文学思潮主体意识的自发与自觉交织,文学思潮构成的配置仍以创作、接受思潮为主流,虽然出现了与自发型文学思潮对立的新规范,但又没有完全摆脱原有规范体系的限制,新旧思想既互相冲突又相互依存。
  • 文学
    高有鹏
    2012, 26(1): 138-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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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近代社会关于“神话”概念的使用有着非常特殊的文化背景。我国明代就已经明确出现这个词汇,首次见于汤显祖的《虞初志》。我国近代社会民族主义思潮风起云涌,陈季同和梁启超、夏曾佑、蒋观云、刘师培、章太炎、孙毓修等学者积极关注民族命运,他们的神话传说研究结合历史文化与社会现实,分别从不同方面展开论述。他们主要围绕以“三皇五帝”为重要标志的民族文化传统进行重新述说,对在不同民族中流传的洪水神话进行比较研究,而且自觉将神话研究与民族文化建设等问题联系在一起,这是以古史重建即“新史学”为重要内容的文化选择与表达。
  • 人大学者
  • 人大学者
    袁卫
    2012, 26(1): 146-152.
    2011年2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28次会议通过了新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2011)》,统计学上升为一级学科,设在理学门类中。这样,统计学就完全从数学和经济学中独立出来,成为名副其实的一级学科。此时此刻,我们更加怀念为之付出努力和作出贡献的统计学前辈,特别是在改革开放之初为统计学科拨乱反正作出重要贡献的戴世光教授。戴世光教授1908年12月1日生于天津,1927年夏考入清华大学经济学系,1931年大学毕业后进入清华大学研究院研究社会、经济统计方法应用问题,1934年考取清华第二批留美公费生并于1935年赴美国密歇根大学数学系攻读硕士学位,1936年获得数理统计硕士学位后进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继续学习。1937年到美国国情普查局实习并到英国、德国、法国和印度学习考察人口统计方法。1938年回国,在昆明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和西南联大经济系工作。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先由清华大学转到中央财经学院,后于1953年转到中国人民大学,直至1999年去世。在60多年的教学与研究生涯中,戴世光教授为中国的人口学、经济学和统计学的学科发展都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参与组织我国现代区域性
    人口普查和农业普查  
    戴世光教授的学术活动是从参与普查工作开始的。1936年戴世光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后选择的方向就是人口统计学, 随后他到美国国情普查局实习,学习研究人口普查统计整理、分析的方法与技术。1937年他又先后到英国、德国、法国、瑞士、意大利和印度学习、了解这些国家人口普查和人口统计情况。1938年夏由印度至香港回国,随后到昆明进入西南联合大学经济系讲授初、高级统计学,并在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任副教授,当时的所长是陈达教授(兼任),研究教授还有李景汉(兼任),戴世光教授任统计主任。当时,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选定昆明郊区的“呈贡县”作为试验县,研究所设在呈贡文庙内,要到西南联大上课需坐火车,一般集中上课两三天,平时在呈贡做研究。1939年戴世光作为统计组负责人(设计组负责人:陈达、李景汉、戴世光;调查组负责人:陈达、李景汉、戴世光)参与组织了呈贡县7万人口的“呈贡人口普查”。该调查报告引言中开宗明义:“我国人口问题的严重性,为一般社会科学者所公认,但问题的主要内容,我们至今缺乏明了的概念。以一个简单的问题论,人口总数:我国尚无比较可靠的统计。关于我国人口数的估计,据可靠者言,近200年来中外人士已有47次尝试,但其估计恐与人口数量实况相去尚远。自第二次世界大战至今,最大的估计称我国人口约有547个百万,最小的估计则尚不满290个百万,其差数超过257个百万,或几等于1933年欧洲总人口的一半。上述凭借臆说,或根据一小部分事实的估计,徒然对于人口数量问题增添纷扰,对于该问题的解决,缺乏具体的贡献。”“我们要想对于人口总数及其相关问题渐求精确,必须摒除悬想或推测而搜集大量的人口事实,来做研究的基础,因此人口普查实是一种可靠而适当的方法。我国近来仅有小规模的试验,尚无以全国为范围的人口普查,其原因有三:(甲)我国的现代化尚属幼稚,所以政府对于政治、经济及社会的建设,尚无须搜集大量的基本事实,来作各种设施的根据。(乙)国内社会科学,至今尚无高度的进展,因此无须大量的与繁杂的事实,来作研究的资料。(丙)我国土地广大,人口众多,不易找到适当的方法,来举行全国的人口普查。”“本研究是对于人口普查找寻适当方法的尝试,此种方法包括下列部分:(甲)人口资料的搜集;(乙)人口资料的整理;(丙)人口资料的分析。”“本试验的调查工作,于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在云南呈贡县开始,材料的整理于同年七月开始。截至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止,整理法已试完两种(划记与条纸),即本报告的范围。本所拟根据这次的经验,于民国二十九年冬季,在云南举行10县的人口普查,俾作进一步的试验。”[1](P46) 这次呈贡县人口普查按照现代人口普查方法,即戴世光教授总结的“画地图、抓房子、查常住”方法,共对136个乡镇村71 223人进行了入户登记调查,对该县的人口、年龄、性别、婚姻、教育、残疾、职业、家庭人数、农户地权等进行了分析,并与我国江阴、句容、江宁、定县、邹平、兰溪等县的相关资料进行了对比分析。 1940年戴世光教授作为设计和统计负责人主持了“呈贡农业普查”,这次调查参考国际经验和做法,考虑中国国情,对农户、人口、土地、租佃、房屋、树木、粮食、家畜与家禽、肥料、建筑物、机械器具、栽培与轮栽、价格等进行了研究,与前一次人口普查一样,戴世光教授特别强调普查的一致性、统一性、完全性和准确性,为我国后来的人口普查等调查积累了经验。在这两次普查的基础上,1942年戴世光教授参与组织了环绕昆明湖的昆明市、县,晋宁、昆阳县50万人口的普查和统计,为陈达教授主编的《云南省户籍示范》(1943)编写了昆明市、县等50万人口的“统计报告”。戴世光教授还进行了呈贡县人口普查抽样试验,撰写了《人口普查选样研究》(1941),分析了呈贡县人口死亡率,编制了《呈贡县人口生命表》(1944),这些研究成果为奠定中国现代人口统计理论作出了开创性贡献。在离开人口问题30多年后,戴世光教授在1974年至1978年间重新捡起人口研究工作,主要是人口统计研究工作。除了与刘铮、邬沧萍、查瑞传、林富德等共同编写《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统计指标基本知识》(1977)、《世界人口统计简编》(1976)外,他还撰写了《世界各国人口政策》(1976)、《战后美国人口问题》(1977)、《战后法国人口问题》(1978)等专论,并在搜集分析大量有关中国人口问题资料的基础上,写出了《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国人口问题的分析》(1978)专论。 1982年,我国实施第三次人口普查,戴世光教授作为云南省人口普查办公室的顾问前去昆明指导云南省的人口普查工作。时隔40年,他再次回到当年做过人口普查的老地方。在顺利完成当地人口普查的工作后,他决定将1982年昆明环湖县区的人口普查数据与他珍藏的1942年数据作一中国城乡社区40年人口变动与发展的比较研究。戴世光教授为这项研究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从提纲的编写到内容的选取,从数据的分析到图表的制作,他都亲自过问与指导。为此,他不顾近80岁的高龄,多次往返于北京与昆明之间,历经数年,终于在1988年出版。该著作的出版,在国内外人口学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被认为是研究中国现代城乡社区的珍贵文献。戴世光教授在从事人口学研究中一直坚持实事求是的学术作风,他认为人口学家首先是从人口研究的实践中成长的,而不是靠读几本理论著作就能成功的。他为我国现代人口学学科建设和人才的培养作出了巨大贡献。二、首次提出“节制生育”
    为基本国策
    1946年戴世光教授随清华大学一起从大西南北返,回到阔别11年的清华园。他在清华大学继续讲授初等和高等统计学,同时继续思考中国的人口、经济发展等问题。在做了大量前期研究后,他在清华大学《新路》1948年第一卷第五期上发表了题为《论我国今后的人口政策》的文章,呼吁进行“人口革命”、“工业革命”和“社会革命”,提出了系统的人口政策。这篇文章分为“人口政策的性质”、“由经济观点论人口数量”、“我国人口与资源”、“工业化、社会改革和减少人口”、“减少人口政策的计划及其实施方案”和“结语”六个部分。从以人为本的高度来思考和研究人口问题,是这篇文章的主线。文章的第一句话就是:“世界上的主人是人”。我们要“为人类幸福对人类本身予以控制。本文的目的……尤其着重在我国‘既成事实’的人口与其生活程度的关系,进而为我们人民的幸福建议可能运用的控制”[2](P330)。在第一部分“人口政策的性质”中,戴世光教授重点讨论了人口数量与人口质量的问题,并明确了此文的重点。他写到:“首先,我们必须说明人口数量与人口品质问题的性质。这个问题是以国家为立场,根据需要,去考虑一个国家的人口数量应该增加,还是应该减少;人口品质的优劣是任其自然繁殖,还是加以控制。由于立场和需要的不同,因此答案也是因时因地而异的。对于人口品质问题,主要关键在于环境和遗传。一般说来,都能同意‘改良环境,提倡优生’的原则,以求人口品质的改善。对于人口数量问题,则意见出入甚大,所以在本文中将以讨论人口数量问题为主”。[3](P331)对于中国的经济问题,戴世光主张“三管齐下”,即工业化、社会改革和减少人口,并且把人口控制列为第一重要的措施。他利用经济理论进行分析后认为:“仅主张工业化和社会改革是不够的,何况工业化本身不受人口过剩的压力,成为恶性循环。我们必须‘釜底抽薪’减少人口,我国的经济发展才有出路,人民生活程度才能真正得到提高”。[4](P337)在第五部分“减少人口政策的计划及其实施方案”,戴世光教授写到:“减少人口的原则如能成为国家基本国策,唯一的方法自然是节制生育”[5](P337)。在此,他首次明确提出应将节制生育作为基本国策,比1982年国家将“计划生育作为基本国策”早了34年。更为难得的是,他不仅给出了人口总数减少的数量界限,而且提出了四点节制生育的具体措施,即:(1)特别着重农村中的节育运动;(2)实施教育、卫生、节育联合推进的制度;(3)国家对节育方案的执行须具有相当的强制性;(4)普遍实施老年抚恤金制度或设立老人院,庶免“养儿防老”的顾虑,并解除老年无依的寂苦。当我们今天回顾总结我国计划生育政策时深深地认识到,他在60多年前提出的四条措施是多么准确,而我们现在人口出生性别比例失衡也恰恰是在这四个方面政策没有落实好。清华大学文科当时有一个传统,就是自由的学术讨论。这体现为经常是几个人联合一起写文章,或者一人发表文章之后由几位学者评论。《新路》在刊登戴世光教授这篇文章时邀请了陈达、赵守愚、吴泽霖、刘大中、吴景超五位清华著名教授加以评论,他们有的基本同意戴世光的观点,并提出修改建议。有的不很赞成,也直爽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其中没有任何客套和虚伪。最后,再由戴世光教授针对不同意见和建议作出“总答复”。这种自由辩论的风气对繁荣学术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同时也是最基本的。在1999年11月15日“戴世光先生人口理论学术座谈会”上,我们又仿照清华当年的传统,邀请了5位当年西南联大的老师或学生重新讨论这篇文章,他们是王传纶、邬沧萍、林富德、查瑞传、袁方。王传纶教授等回顾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和五位教授的情况,并谈了他们的观点。查瑞传先生认为这篇文章最精彩的地方就是提出“节制生育作为基本国策”这个建议。三、
    实事求是,清除苏联极左教条思想对统计学科的影响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国民经济的各项建设事业和各个学科都处于百废待兴、蓬勃发展的时期,统计学界也在准备为国民经济的发展作一番贡献。但是,1954年,苏联统计科学会议对统计科学作出了一个极左的决议,即将统计学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学科,一门是社会经济统计,属于社会科学,是有阶级性和党性的;另一门是数理统计学,属于数学的一个分支。由于当时我国对苏联采取一边倒的学习、盲从的态度,大学里的统计教育就按照苏联的模式分成性质截然不同的两个学科。一门是属于经济学门类下的社会经济统计学,名为“统计学”;一门是属于数学门类下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学,名为“数理统计学”。当时,社会经济统计学的代表性学校是中国人民大学统计学系(戴世光教授等),数理统计学的代表学校是北京大学数学系(许宝騄教授等)。在中国人民大学统计学系,当时是在苏联专家的指导下帮助建设中国的统计教育体系,自然就按照苏联统计科学会议决议的精神,建设属于社会科学的统计学。早年曾留学美国的戴世光、陈余年教授等所讲授的数理统计被当做数学形式主义受到批判,因而就改教苏联式的统计指标及其解释的社会经济统计。在当时的情况下,社会经济统计回避数理统计方法以避免成为数学形式主义,数理统计则只用于农业或工程等领域,回避在社会经济领域中应用以避免被扣上资产阶级的帽子。其结果是“两门”统计老死不相往来,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文化大革命”结束。粉碎“四人帮”后,戴世光教授重新焕发了学术青春,他以自己几十年教学与研究的深厚基础和大无畏的精神,在《经济研究》1979年第2期上发表了题为《积极发展科学的统计学为我国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服务》的学术论文。文章认为,国际科学界只存在一门统计学(即数理统计学),“数理统计学是现代各国广泛应用的一门统计科学,它也是我国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经济科学进行科学研究的一个必要的科学方法、技术”[6](P426)。由于苏联极左的统计思想在中国存在了20多年,并且经过各种极左理论的修饰,这种占主导地位的统计理论在当时确实是很难动摇的。因而,当戴世光的文章发表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在统计学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紧接着,他又在《统计研究》1980年第1期上发表了关于统计学基本问题的姐妹篇论文《实践是检验统计科学的唯一标准》。这两篇文章从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高度,分析了苏联所谓统计理论的要害,为真正的统计科学正了名。这两篇文章的核心是一门统计学还是两门统计学的问题,由此开展了对统计学性质、对象、内容的长达十余年的大讨论。应该指出,对统计学性质和研究对象的认识本来就是一个学术问题,人们可以持有不同的观点,应该鼓励通过讨论甚至争论来解决问题。统计学创立300多年来,在统计学的性质等基本问题上从来没有统一过。不正常的情况是将学术问题政治化,不允许不同观点的存在或者给不同的观点扣上政治帽子。但遗憾的是,改革开放以后,统计学界出现了一股短暂的逆流,这一逆流就是针对戴世光教授的。在1983年反击精神污染时,正值中国统计学会在昆明开会并进行换届选举。在这次学术会议上,时任中国统计学会的主要领导借反击精神污染之名,将矛头指向了戴世光教授,认为戴世光是统计学界精神污染的代表人物,他的一门统计学理论就是统计学领域中的精神污染。戴世光教授据理力争,愤然离开会场。会后,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而是以推进与国际接轨的统计教育和培养人才的实际行动来拨乱反正,为中国统计教育与科研的现代化作出贡献。苏联模式的社会经济统计学专业,完全是按计划经济模式设置的课程,不仅数学学得少,而且大学四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专业统计上了。按照计划经济的产业部门分类,一个部门甚至一个行业就开一门统计课程,如工业统计、农业统计、建筑业统计、交通运输统计、商业统计、投资统计、物价统计等等,每门课程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对一些指标的解释,细之又细。由于学生没有接触过实际,学了后边忘了前边,实在是苦不堪言。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经济类各院校统计专业都在进行改革和探索,一方面加强数学和数理统计的课程和相关训练,另一方面凝练和精简经济统计的内容。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主要是争论一门还是两门统计学的话,90年代以后则进入一门统计的改革和实施阶段。下面仅举出几件大事来回顾这一进程:第一件大事,在1992年国家标准局公布的科技和科研成果统计的学科分类目录中,首次将统计学从经济学中独立出来,成为与经济学、数学等并列的一级学科。在这一分类上升为一级学科后,统计学在科研项目的申请、经费的获得、科研成果转化和科研评奖等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改观。第二件大事,中国“大统计”学科的建设及中国统计科学联合会的成立。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的统计学分成了两门,中国的统计学会也有多个,学会之间是分离的,较少往来。自1993年在中国人民大学召开了首次“大统计”学科讨论会后,社会经济统计、数理统计和生物卫生统计界学者渐渐形成一门“大统计”的基本共识,即以数理统计方法作为基础,广泛应用到社会、经济、管理、教育、自然科学、工程和医疗卫生等各个领域的统计学科。1994年中国统计学会、中国概率统计学会和中国现场统计学会共同成立了中国统计科学联合会,并共同组织举办了1994年10月在日本冈山理科大学召开的中日统计会议,1995年8月在北京召开的第五十届国际统计大会,1996年10月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召开的三个学会的共同年会等。第三件大事,1997年国家教委(1998年更名为教育部)颁布的本科专业目录中,经济类的“统计学”专业与数学类的“数理统计”合并成“统计学”归入理学门类(既可以授理学学士学位,也可以授经济学学士学位),上升成为与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经济学等并列的一级学科。第四件大事,2010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教育部研究生司启动了新一轮研究生专业目录调整工作,经过院校建议,学科工作小组、专家小组、学科评议组投票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最终审议通过等程序,原经济学门类“应用经济学”一级学科下的“统计学”二级学科与原理学门类“数学”一级学科下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二级学科合并成为“统计学”一级学科,设在理学门类下,既可以授理学学位,也可以授经济学学位。这几件大事是中国统计教育和科研不断发展壮大、追赶国际先进水平的里程碑。戴世光教授30年前为统计教育拨乱反正,对统计学科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实践证明,他关于一门统计学的观点有利于统计学科的发展,使统计学专业越来越受欢迎;有利于人才的培养,使得统计专业毕业生有着扎实的数量分析基础和广泛的就业领域;有利于我国经济与社会各项事业的发展,使得各项事业越来越离不开统计、越来越依赖于定量分析。统计学学科不仅在本科生层次上升为一级学科,而且在研究生层次也成为一级学科;不仅在我国科研科技统计专业目录上成为一级学科,而且在我国教育专业目录上成为一级学科,从而完成了与国际一致的统计学科分类,实现了戴世光教授的遗愿。当然,要完成统计学科队伍建设、人才培养与科学研究水平的提升和追赶国际先进水平的任务,还需要我们付出长期、艰苦的努力。
    四、对国民收入方法论的研究与贡献 20世纪80年代初期,对于国民收入方法论的争论是当时统计学界的热点问题之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联和东欧等国家应用“物质产品平衡体系(MPS)”核算国民收入,而世界其他多数国家应用“国民核算体系(SNA)”核算国民收入。运用不同方法核算国民收入本来是经济学说史上长期争论的问题,其中的主要原因是经济学家对经济活动的认识存有分歧。但由于上述两种国民收入核算方法产生于冷战时期,因此就使得国民收入核算方法的分歧与争论蒙上了意识形态对立的阴影。戴世光教授在1980年发表的著名论文《国民收入统计方法论》(收入中国人民大学计划统计系编:《经济计划、生产布局和统计论文集》)是关于这一问题的系统研究的力作,这篇文章高屋建瓴,具有历史的眼光和开阔的视野,摆事实、讲道理,旁征博引,对国民收入统计方法的学术渊源、国际研究现状、与中国实际结合需要解决的问题作了系统的阐述。在这篇文章中,戴世光教授首先引用世界主要国家的大量国民经济核算的统计数据,系统地比较说明了使用“物质产品平衡体系”和“国民核算体系”所获得的一个国家的宏观经济统计数据在经济统计意义上的区别。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1980年能够将这个问题解释得如此清楚,是无人可以相比的。这一比较所具有的另一个重大学术意义是,一名经济研究工作者首先要能够运用统计数据来解释经济问题,但更重要的是要能够通过对数据产生的过程准确把握,了解数据背后的真正经济意义。时至今日,这一点对经济研究工作者仍然具有很重要的启示作用。在这篇文章中,戴世光教授结合经济学说史的发展,详细地说明了在经济学发展过程中,围绕着综合性生产和限制性生产的概念所产生的不同理论学说,特别重点说明了萨伊的“服务理论”与国民收入的关系、马克思的论“生产劳动和非生产劳动”等问题。他指出:“综合性生产和限制性生产的争论,远在十七、十八世纪时就早已产生了。现代苏联国民收入统计将按综合性生产计算国民收入的方法,说成是以庸俗经济学家萨伊的‘服务理论’为根据,而把苏联自己由国民收入统计史中所选择的限制性生产的概念,硬说成是根据马克思关于产品(物质产品)扩大再生产的理论……不仅不符合国民收入统计历史发展的事实,也违背了马克思关于‘生产劳动和非生产劳动’的理论和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的科学学风。”[7](P629)这些论述在1980年是十分重要的,对于清除当时的极左学术风气,澄清一些人的模糊认识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戴世光教授在文章中明确指出:“我国经济统计应该改为按综合性生产来计算国民生产总值(额),并且提供连续性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的统计数字资料。如此,不仅可以满足我国国民经济建设、国民经济发展和社会经济科学研究的需要,而且有利于国际对比,分析我国国民经济逐步进入世界前列的进程,研究国内和国际的经济发展变化。”[8](P630) 时间过去了30年,这篇文章的历史前瞻性不断被后来的发展所证明,苏联的解体和“经互会”的消失,使得“物质产品平衡体系”失去了存在的基础。世界各国在国民收入统计方法论上正在走向趋同。1993年几个国际经济组织所发表的新版“国民核算体系”(SNA)是这一发展的重要里程碑。中国的国民收入统计也在这一框架下得到发展和完善。在中国自己的与国际接轨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已经建立的今天,我们应该对戴世光教授30年前所写的这篇文章对中国国民经济核算科学的历史性贡献给予高度评价。
    五、努力建立中国辩证
    唯物主义统计学派   戴世光教授对中国现代统计科学的贡献之一是他对统计学中唯物辩证法的研究。在改革开放之初,戴世光教授一方面提出了一门统计学的问题,以纠正极左思想对中国统计学界的影响,另一方面指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统计科学应用的理论基础。概括起来说,统计学是一门控制偶然性,探索必然性的科学。 1984年6月,戴世光教授完成了64万字的长篇论文《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统计科学应用的理论基础》,并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在该书的前言中,戴世光写道:笔者长期从事统计学教学研究实践,在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以来,才逐步认识到:在上列两方面(统计数字与统计学——笔者注)的相互关系中,存在着一个根本性的统计学应用问题,即:科学研究工作分析客观大量现象的数量方面,何以需要一套以概率论为基础的应用数学方法?而客观的大量现象又与概率论的数学原理之间具有何种科学的应用关系?作者认为:这是统计科学在其应用方面,必须解决的哲学理论问题。从统计科学发展的历史来看,统计学在各个科学领域中的广泛应用,经过长期实践,取得了大量的重要而显著的成就。近代以来,大量事实充分证明:现代统计科学的确是科学研究、科学试验、科学管理的一种必要的有效工具。但是,统计理论本身和统计方法应用的大量成果,都不能从哲学理论的高度,对前面提出的统计学应用的根本问题,作出科学的理论解释。应该说,在现代统计科学的发展中是缺乏哲学理论作为统计学应用于分析客观存在的大量现象数量方面的指导思想的。这本《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统计科学应用的理论基础》专著,是作者在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上对现代统计科学应用的根本问题的一项统计理论研究。[9](P474)
    关于理论统计学与应用统计学的关系问题,戴世光教授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从其理论而言,乃是辩证唯物主义;就其应用来说,则为唯物主义的辩证方法。数学科学也是如此,从其理论说乃是数学原理;就其应用言,则为数学方法。所以说,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工具。正是由于这一点,现代统计科学才在分科方面首先分为理论统计学(或统计理论)和应用统计学(或统计方法);进而在应用统计学方面又按其应用的科学领域,分为社会统计学、经济统计学、教育统计学、生物统计学、医疗统计学等等。于是,应用统计学的统计研究工作,很自然地按照统计方法应用于不同的实质性科学,如经济学、生物学、物理学等科学领域来区分。但是,在上述统计科学研究实践的条件下,就产生了一个理论与实践脱节的问题。数学领域的统计科学研究工作者就埋头专门研究统计理论方面的数学理论问题,抽象地创造并发展理论统计学;相反地,在应用统计方法于经济、生物等科学领域的统计研究工作者,却面对经济、生物等研究对象,只管‘用方法’,‘把数字代入统计公式’取得数据,并对之直接作出经济学或生物学的解释。这样,从一门独立的统计科学的发展而论,实际上就存在着未从哲学理论高度来解决理论统计学与应用统计学二者相互之间的理论关系问题。”[10](P479) 在充分地讨论了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对立统一关系后,戴世光教授用一个统计测量的实例分析了必然性与偶然性在统计学中的具体表现。他认为:“数理统计学家专门研究随机现象的抽象数量规律,却把偶然性与必然性绝对地分割开来;应用统计学家专门在某一科学领域应用数理统计方法来探索客观规律性,却不理解概率分布等原理与客观集体大量现象数量差异之间的关系。”[11](P520521)在分析了“必然性和偶然性不仅同时存在,而且它们是相互依存的”之后,戴世光教授指出:“所以,统计理论研究的是偶然性数量规律性,而统计方法的应用,则是为了探索、发现、测定、估计必然性的数量规律性。”[12](P528) 为什么统计方法能够通过对数据的大量观察和处理而研究和探索出其内在的数量规律性呢?这是由客观事物本身的特点和统计方法的特点共同决定的。从客观事物方面来说,根据辩证法的基本原理,任何客观事物都是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对立统一。同样,任何一个数据,也都是必然性与偶然性共同作用的结果,是二者作用的对立统一。必然性反映了事物本身的特征和事物之间的联系,是比较稳定的,因而决定了事物的内在本质是有规律可循的。偶然性反映了该事物每个表现形式的差异。如果客观事物只有必然性一个方面的特征,事物的表现形式就会比较简单,就可以比较容易地把握它的规律性。正是由于偶然性的存在,造成了事物的表现形式与必然性和规律性发生偏移,从而形成了表面形式的千姿百态,造成了数据表现形式的千差万别。这样,必然性的数量规律性就被掩盖在表面的差异之中了。例如,最简单的投掷一枚均匀硬币,出现正面和反面的结果看起来是随机的、充满偶然性的。但如果我们进行大量观察的话,即投掷成百上千次甚至更多次的话,就会发现其出现正面和反面的概率接近05。统计学提供了一系列方法,专门用来搜集数据、整理数据、显示数据、分析数据并探索出事物背后(即总体)的数量规律性。掌握了唯物辩证法的对立统一规律,就弄明白了统计方法的本质,起到了学习统计学纲举目张的作用。戴世光教授的这本著作和他1994年出版的最后一本教材《应用经济统计学——控制偶然性,探索必然性数量特征》是他的统计哲学思想的两部代表作。他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解释了统计理论及其应用的原理,为统计学哲学问题的研究作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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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旸, 常永强
    2012, 26(1): 153-156.
    在公平正义日益成为中国社会迫切呼唤的价值和学术界普遍关注的理论问题的背景下,2011年11月19-20日,由《中国人民大学学报》编辑部和《学术月刊》杂志社共同主办的“当代中国正义理论的建构”学术研讨会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来自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武汉大学等高校的20余位专家学者就当代中国正义理论的建构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一、厘清正义概念的抽象学理
    古今中西的正义论说纷繁复杂,当代中国正义理论的建构需要坚实的根基。多位与会学者着重从学理上厘清了正义概念及正义研究的一般问题。
    姚大志教授阐明了正义理论的框架及问题。他认为,正义理论包括四个层面的内容,即个人之间的正义、共同体内部的正义、社会正义和全球正义,其中社会正义最为人们所关注,可以分为制度正义和分配正义。能够把当今我们所认为的最重要的政治价值——自由和平等——体现出来的制度就是正义的制度。从制度正义的角度来看,自由的问题主要是一个权利的问题,即建立起一个权利的清单并加以保护;民主问题则是由平等衍生而来的。社会正义在狭隘的意义上是指分配正义,而分配正义最核心的问题是分配原则的确立。
    段忠桥教授对分配正义的衡量因素进行了限定,他指出,不能将分配原则的正义性与可行性相混淆,分配正义不能受到帕累托改善等效率原则的约束,因此,以一种分配原则是否可行作为判断它是否正义的因素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既考虑到平等也考虑到效率的分配原则不是一种正义的分配,而是一个在当今社会中适于实行的理想分配。社会制度的建立绝不是仅仅基于某种单一的价值(比如正义),而是基于对多种价值如自由、平等、效率、人的自由发展、社会和谐等的综合考虑,因而可行性不能成为衡量分配正义的依据。
    韩水法教授对正义的主体作了界定。他认为,之所以要重视正义的主体,原因在于正义涉及规范,而规范适用于谁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在历史上,正义的主体不是单一的,而是多重的,并且在不同的时代、社会和政治共同体中各有偏重。正义的主体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构成的。在现代社会,正义的主体是个人。
    张文喜教授认为,在正义问题上,需要区分自然正义和习俗正义。自然正义是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一种势,
    是在自然界和宇宙中起支配作用的必然秩序,
    而习俗正义(道德或者法律)最多是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一种力。
    正义不应仅是法权意义上或伦理层面上的,而且要从存在者的关系、整体、时间、社会历史发展的角度去理解。正义就是大化流行,大化流行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法。
    正义究竟是普遍的还是历史的、相对的?与会学者在这个问题上展开了激烈的理论交锋。
    何怀宏、姚大志、龚群等学者认为,不存在普遍的正义,不同时代、社会、文化背景、社群的人们对于正义的理解是不同的,没有一种普遍的正义原则在历史的纵向和横向上都适用。以当今中西正义理论为例,虽然二者也共享一些普遍的价值,但这仅限于一些基本的、核心的价值。从正义的可行路径来看,中西民族特性、民族生活方式和经验都有差异,民族国家的利益也不同,因此,中西的正义理论肯定是不同的。
    段忠桥、韩水法、葛四友等学者认为,正义应当具有普遍性,关于正义我们应该能达成一种共识,而不是让正义成为一种可以为各种集体所任意描述的意识形态。当人们说中国的正义理论与西方的正义理论不一样时,其实是没有区分开究竟是正义理论背后的正义原则不一样,还是落实到具体国家的正义实践和正义制度不一样。正如南方和北方的建筑风格不一样但基本的力学原理是相同的一样,虽然中国和西方的正义实践和正义制度不一样,但由此推不出不存在一种普遍的正义理论。
    而黄玉顺、顾肃、任剑涛等学者则认为,应在不同层面上理解正义的普遍性和相对性,要严格区分正义原则和被正义原则所奠基的社会规范建构及其制度安排。正义实践是历史的、相对的;而正义原则是普适的、一般性的。当人们被不公正对待的时候,都会运用某种正义理论来反驳,这说明在纷繁复杂的具体正义规则背后存在一种普世正义,但这种普世正义是一种规范意义而非描述意义上的正义。没有统一为“一”的正义观,但有一种普遍正义,只是它显示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之中。
    二、挖掘当代中国正义理论建构的理论资源
    构建当代中国的正义理论无疑需要借鉴吸收古今中西一切有价值的思想。与会学者从中国传统文化、西方正义理论和马克思主义三个方面充分挖掘了当代中国正义理论建构的理论资源。
    何怀宏教授强调,在建构中国的正义理论时要重视中国传统文化和经验。他以“三纵三横”对华人社会古往今来的经验资源作了概括。“纵”是就历史传统而言,包括三种传统:(1)千年传统,可总结为“周文汉制”的文化传统;(2)百年传统,20世纪以来先是启蒙后是革命的传统;(3)十年传统,改革开放以来30余年的市场化、全球化的经验。“横”是就当代华人社会的经验而言,也包括三种:一是新加坡经验,可总结为“蕴含发展的秩序”;二是香港经验,可总结为“蕴含自由的法治”;三是台湾经验,可总结为“蕴含传统的民主”。
    黄玉顺教授指出,当前中国学界在论说正义问题时,所使用的概念乃至问题的提法大都来自西方,对中国儒学传统中关于正义的丰富思想资源重视不够。儒家正义论要解决的问题就在于,社会群体如何和谐生存、如何秩序化以及如何形成完整的系统的规范建构。他从儒家思想中归纳出关于正义的两条原则——正当性原则和适宜性原则。正当性原则的基本要求是超越差等之爱,追求一己之仁;而适宜性原则的内涵在于,在不同时代和不同地域文化的生存方式中,人们对于社会制度的基本正义感是变化的。
    任剑涛教授将儒家的正义理论概括为三重结构的王道政治:超越于人定正义的神圣正义的建构,即天道的建构;对社会正义层面的因应性建构,即王道的建构;实体性建构,即王权的建构。天道作为正当性建构,王道作为合法性建构,王权作为实体性建构,共同导致了中国正义理论建构中的复杂性。儒家政治理论强调正当性而非合法性,天道的重要性在于在天人之际确立政治正当性的根据,然后由天人之际的根本之道落实为社会层面上的内得于心、外得于人的正义感。
    王新生教授指出,那种认为经典马克思主义没有正义理论的观点是错误的。马克思的正义理论是一种区别于罗尔斯的超越性正义或者说理想性正义。在马克思的历史主义那里没有规范性判断和描述性判断的区分,他的历史主义既有认知之维又有规范之维。我们必须重新阐释马克思主义,找到已经被遗忘的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根基。历史主义认为道义规范只具有历史的合理性,但在其历史合理性尚存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否定道义规范本身的合理性的。只有在这一意义上,才能谈论马克思主义正义理论建构的问题。
    汪行福教授指出,西方学者在马克思是否有正义思想的问题上存在三种观点:(1)马克思没有正义思想,他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对未来社会的设想都不是基于正义;(2)马克思有正义思想,但这种正义不是现代意义上以分离的个体为基础的正义,而是一种整全性的、基于人类生存视野的正义,是人类作为理性存在物如何实现合理的生活方式的正义;(3)马克思具有正义思想。他更赞同第二种观点,认为就广义的正义而言,马克思的理论中仍然包含着一种正义理论,但这种正义是一种“超越正义的正义”。
    李佃来教授指出,当下一种流行的观点是,马克思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框架中将正义降格为一个受经济基础决定的下位概念,并以此否定马克思具有正义思想。这种观点实际上是将马克思的哲学仅仅看做是历史唯物主义,仍然将马克思的学说理解为一种解释世界的学说。马克思的思想范式是改变世界,实现人类解放,但在他看来,通过近代自由主义那种弥补性的正义无益于改变当时的社会现状,因此,对正义论述进行了批判。马克思对正义的思考内置于实现人类解放的理论导向中,从这个角度出发,马克思的思想中是有正义的维度的。马克思是在不同层面上评判正义的,如果把不同的层面相混淆,就会误解马克思的正义思想。
    臧峰宇副教授指出,建构当代中国的正义理论,需要我们重新梳理、审视马克思的政治哲学思想遗产。对马克思正义理论的理解,在逻辑上存在三种思路:(1)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框架中去谈正义;(2)不在历史唯物主义框架中谈论正义,但认为正义理论与历史唯物主义是自洽的;(3)完全脱离历史唯物主义谈论正义,任意地描述马克思。从内容上看,有两种理解角度:一种是从分配正义或制度正义的角度上理解马克思;另一种从精神追求上理解马克思的正义思想。
    廖申白教授追溯了古希腊的正义观念,认为正义与智慧、力量紧密相关。他不同意罗尔斯试图在不涉及善观念的情况下来确立正义原则的做法,并指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都未曾离开善来谈正义。此外,正义意味着力量按某个方向来进行运用,因而正义与力量相关联,如何运用这个力量则需要智慧来进行抉择。对于善、义、力的思考,能使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和解决民主政体的问题。
    肖巍教授分析了以南希·弗雷泽为代表的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对公正问题的思索及其借鉴意义。她指出,弗雷泽认为在思考公正问题时应有四个观念转变:作为社会斗争特殊轴心的阶级的去中心化;作为社会正义特殊维度的分配的去中心化;单一民族公正观的去中心化;单一理想社会追求的去中心化。弗雷泽从经济、文化和政治的维度提出其三维公正观,可概括为:社会经济再分配的诉求、法律和文化承认的诉求以及政治代表权的诉求。每一维度都关系到权利秩序的分裂和整合,故对不公正的矫正也应从这三个维度来思考。
    葛四友副教授认为,罗尔斯正义理论中的无知之幕和社会契约是我们建构正义理论可借鉴的论理方法。无知之幕为确立分配正义提供了一个好的平台:它使任何个人都无法利用自身的特殊信息使确立的原则有利于自己;当今多元主义的现实决定了存在各种相互竞争的善观念,必须借助无知之幕的假设才能使不同的善观念处于同等的谈判地位。罗尔斯的社会契约和无知之幕的工具意义就像一台计算机,得出的结果是否正确并不由计算机所决定,而取决于所输入的初始数据,即无知之幕之下的前提性预设。
    三、探索实现正义的现实形态
    针对当代中国语境中的正义问题,基于构建中国正义理论的目标指向,与会学者结合实际探讨了正义理论在中国语境中的特殊形态。
    李强教授指出,针对当前中国社会的贫富悬殊问题,需要思考的是制度设计如何实现公平公正。在均等且公正、均等但不公正、不均等但公正、不均等也不公正这四种可能的分配方案中,中国的出路是做到不均等但公正。他从社会分层和社会空间两个角度具体考察了现实的公平问题。他指出,在社会分层领域,不仅贫富差距在不断拉大,而且人们在社会层级之间的流动率也在下降,这表明社会层级开始固化。在社会空间领域里也存在公正问题,开始产生富人区和穷人区的区隔。因此,要尽可能多地提供公共资源,构建公共平台,通过打破分层固化来实现社会公正。
    顾肃教授指出,今天中国的正义问题具有相当的紧迫性,主要体现在三方面:一是政治活动的民主参与程度不高;二是腐败和各种特权问题严重;三是贫富悬殊。因此,如何在理论和现实中解释和解决社会不公正问题是我们必须认真对待的课题。他主张要在吸收自由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资源的基础上建构中国自己的正义理论,并提出了两条基本原则:(1)坚持程序正义,致力于人与人之间起点的平等。(2)追求实质正义,要在实际效果上推进人民福利的改善。
    高兆明教授指出,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的巨大成就得益于一种来自于人民的正义,它包含普遍的正义和普通的正义两个方面。中国当前的正义困境在于过去为社会带来巨大活力的那种普遍的或普通的正义被悬置或被悄悄置换。当今,应坚持人民的正义,以这种普通的、普遍的正义来否定当下实存的那种权贵的正义、庸俗功利主义的正义等。
    郁建兴教授指出,社会正义的理论研究与制度设计是互相作用的,因而要关注正义论的公共政策之维,探讨正义原则的实现与落实问题。他提出三点主张:(1)正义的实现需要公共政策提供支持和保障,公共政策将公共资源或利益通过科学合理的制度安排,在全社会范围内进行分配从而实现公共利益的最大化。(2)目前学界较少关注公共政策的正义性,较多地强调公共政策的技术性而忽略其价值取向,这需要改变。(3)经由公共政策实现正义的复杂性和多维性。除了经济领域里的分配正义之外,还有关系正义、认知正义、文化正义等。
    袁祖社教授认为,关于当代中国正义理论的建构,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发现或创制一种基于利益共享基础上的公共价值逻辑,即关于正义问题的公共性话语,以重建中国民众的正义信仰。正义的实现不仅在于梳理理论,还要基于某种立场、态度、情怀进行选择,只有这样,才可能使不正义的社会状况有所改变。他主张从财富与收入的公平分配入手来校正社会正义问题,构建一种以全体国民的生存本位为基础的利益共享式的正义理论。
    龚群教授指出,以平等为核心的正义观是内涵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之中的。社会主义的真正本质就是要消灭阶级,解放全人类。市场经济必然会导致不平等,这与马克思设想的社会正义存在着矛盾。当今中国社会的正义问题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政治领域里的正义和经济领域里的正义。只有通过正义的制度设计,才能克服市场经济所导致的不平等,实现共同富裕。
    张康之教授强调,比起关于正义的还原论思考,我们应更关心是什么造成了非正义以及怎样才能实现正义。在他看来,社会非正义状况的存在主要是由于社会结构方面的原因,即社会存在一种中心—边缘结构。这种结构不仅表现在社会层面,而且也表现在很多微观层面,只有打破这种结构,才能实现正义。关于正义的研究此前都是在一个封闭的系统中,讨论的是民族国家框架内的正义问题。在当今全球化的背景下,封闭系统已经被打破了,需要建构一种与全球化历史趋势相适应的全球正义。
    汪行福教授认为,当今谈论正义,应将其限定在以个人为基础的平等主义前提之下,只能将其作为调节社会资源分配的基本规范,而人类社会合理生活还有许多其他的方面,因此,他提出了“包容社会”的概念。包容社会包含着正义但又超出了正义,其内涵包括:(1)最大限度的最大自由;(2)平等;(3)承认,即承认不同文化、群体和脆弱个体;(4)关爱;(5)共同体。
    林进平教授认为,当今中国追求的应是作为公平的或作为平等的正义,这种正义要考虑到以下因素:(1)崇尚法权、契约精神和规则。(2)崇尚人的内在所有,即天赋及能力,而不是更崇尚外在所有,即占有物或私人财产。(3)对市场经济有某种衡平的作用。(4)应当与社会的道德和文化发展水平相适应。当前,更优先地是实现机会均等,而不在于结果平等。而在机会均等的实现上,要打破诸如权力、金钱、人情等壁垒。(5)民众的接纳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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